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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1章 蝶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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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1章 蝶姑

石橋多處已有破損, 磚石些許散落在橋頭,些許散落在河水中。河水極淺,一眼便能望到底, 在此非人世之境,河水是停滯的, 那些磚石沈在水底, 分毫不曾被水流推動過。

道道裂縫布於橋身,石橋宛若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, 縫隙中冒出的雜草卻在蓬勃生長。當年這座石橋想必就已廢棄,不遠處一座精致的廊橋人來人往,這座石橋卻是無人問津。

一個明時平民打扮, 垂首看不清面貌的女子安靜地坐在對岸。石橋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住,若不是她懷中抱著的紅燈籠燭火搖曳, 恐怕大多人都會將她忽略過去。

女子懷抱的燈籠, 與左時寒一路行來所見的燈籠外表沒什麽兩樣, 可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。她似是抱著此處唯一有著溫度的一團火, 將鬼墟所有的陰森幽暗驅逐。

左時寒過橋時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, 像是生怕驚擾了她。祝饒雖然不解其中緣由,但也放輕了腳步。對岸的道路曲折,直到回頭已然看不見石橋, 在最前頭的木生才又放開跑了起來。

石橋兩岸完全是兩個世界。

二人來時走過的長街, 雖處處透露著詭異,但來往行人衣著精致,商鋪內玲瑯滿目, 仍可瞧見舊時代熱鬧繁華。可走過石橋, 所見一切驟然蕭條下來。街道狹窄,兩側屋舍低矮破敗, 偶然見到的幾個行人穿著灰撲撲的衣裳,步履匆匆,分明同是鬼墟裏的殘魂,卻比其餘殘魂還要顯得死氣沈沈。

紅燈鎮無一處不見燈籠,但這裏的燈光都要比別處黯淡,燈籠無人打理,表面蒙了灰塵。

木生在前頭一路蹦蹦跳跳,拐了好幾個彎,道路越來越窄,到最後只容一人通行。

這時候還牽手同行難免有些不便,可不知什麽時候變成祝饒拉著左時寒的手,大手握得很緊,不至於讓人疼,可要掙開卻不容易。

左時寒一下掙脫不得,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,只見祝饒神情無比正經,似乎沒有察覺任何異常。

左時寒沒意識到祝饒這是在裝大尾巴狼,掙一下掙不開,也就不再嘗試了。

隨處可見的紅燈籠到底是沒法掛在這狹窄的小道裏,踏入沒幾步便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。人對方向的感知在此處被扭曲了,幾步後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。兩側皆是石墻,唯有前方一條路可走。祝饒一踏入小道就意識到此地不同尋常,太暗了,他全然看不到走在前頭的左時寒,連腳步聲也被腳下石板詭異地吸收,若不是他還牢牢握著左時寒的手,左時寒便在他的感知裏完全消失了。

祝饒數著脈搏,半刻鐘後,眼前豁然開朗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座高閣,四處懸掛燈火,周身亮如白晝。左時寒低聲道:“蝶判就在閣頂。”

左時寒聽見了琵琶聲,有人信手撥弦,此時此地,那人只會是蝶判。

踏上七層高閣,果然得見一雙十年華的女子斜倚窗欞,懷抱琵琶,塗著丹蔻的玉指時不時撥動兩下琴弦。

一只赤蝶停靠在她的肩上,蝴蝶扇動兩下翅膀,女子也適時擡起頭來,莞爾一笑:“小時寒。”

這個世界上,恐怕也只有蝶判會這麽稱呼他了。

左時寒稍一頷首,看向圍著方桌席地而坐的另外的二人:“我來晚了。”

靈也是個活潑性子,然而最為年長的判官就坐在身側,靈也不敢不端正,只做口型同左時寒打了個招呼。

另一個祝饒同樣不曾見過的判官應當就是蘇判,她看上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,長發松松垮垮挽著,穿著明顯不合身、款式看不出性別的粗布衣裳,此刻單手支著腦袋,一副百無聊賴的神情。

左時寒說話後她才坐正了些:“我也才到不久。”

“既然到了,就快坐過來吧。”蝶姑含笑看向祝饒,“這位就是祝封師吧。我雖有數十年不曾與封師門打交道,卻也從小鬼們只言片語中聽聞祝封師大名。我有些事須與小時寒商談,不知祝封師可否在六樓稍候?”

雖是問句,但蝶姑語氣裏絲毫沒有商量的意思,肩上蝴蝶已然振翅飛起。

祝饒看向左時寒。

在左時寒點頭後,他才隨著赤蝶往六樓走去。

祝饒的身影一消失在視線裏,蝶姑立刻扔下琵琶,一把拉過左時寒在身邊坐下,壓低了聲音急切道:“你怎的又和他攪和在一起了?你們不是…你們不是掰了嗎?”

靈也小聲道:“我就說了死灰覆燃,你還不信。”

蘇月娘柳眉緊蹙:“哥,你怎麽比靈也還好騙?”

靈也抗議:“餵,關我什麽事啊!”

左時寒不明白他們反應為什麽一個比一個大。

蝶姑按下靈也,神情嚴肅地問道:“時寒,你與那封師是不是覆合了?”

左時寒認真想了許久,最後在三雙眼睛的灼灼註視下搖了搖頭:“我不知道。”

他與感情一事上實在糊塗,分得不明不白,眼下這情況是不是覆合了,他也想不明白。

左時寒不確定道:“應該……是沒有吧。”

“沒有就對了!”蝶姑正色道,“想分就分想合就合,他做什麽夢呢。”

蝶姑攬過左時寒的脖子叮囑他:“這人一看就一臉風流相,聽說以前確實有不少風流債,你別和這種人勾搭在一起,被吃得渣都不剩了都不知道。你若喜歡男人,無論死活哪樣的人我們找不到,你就是沒有過相好,才輕易被這人拐了去……”

眼見著蝶姑越說越離譜,左時寒忙咳了一聲:“你叫我過來,總不是為了說我和祝饒的事吧。”

“你的事也很重要啊。”蝶姑道,“不過此次叫你們前來,確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。”

這件事情顯然非同小可。左時寒認識蝶姑以來,她言行舉止總是恰到好處,於外人溫和卻疏離,於幾位判官親近亦不逾矩,左時寒極少聽見蝶姑這樣帶著冷意的聲音。

“時寒,此事亦與你有關。”

左時寒稍怔,心裏已然有了一個猜想。

果然,蝶姑隨即說到:“吞噬界石的人,恐是你左家子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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